夜航船

随缘产粮,爱看不看。

【将进酒谷雨24h||9:00】年少

*if线,敦州沈氏独子沈泽川,想给兰舟补一个被宠溺的童年。
*结合原著有私设,可能会再度进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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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驰野?” 

沈泽川伏在软枕上睡得不踏实,锦被不知何时已然滑至腰间,自散乱黑发间能隐约窥见那节原来光裸白净的后颈在夜里被狼王叼得一片狼藉。天还没亮透,熹微天光自窗棂间泄露,吻上那对振翅欲飞的蝴蝶骨。 

虽说谷雨已至,气温却仍是飘忽不定。萧驰野今晨醒得比往常早上那么一会儿,便习以为常地出去替沈泽川探一探今日的天有几分凉。他正打帘进内间,便听得榻上的沈泽川在梦中唤他——狼王的耳朵向来灵得很。他抬眼扫过那块被他温养得遍布红痕的美玉,缓步行至床榻前躬身将锦被拉回沈泽川肩头,随即蹲下来倾身去听那含糊不清的呓语。 

“萧驰野,我把你送给我的骨哨弄丢了...你别难过好不好?” 
“没关系,只要我的兰舟一直都在就好。” 

萧驰野轻拢着他伸出锦被来的手指,认认真真地同睡梦中的沈泽川作答。沈泽川平日里公务繁重,夜里却极难入眠,连带着向来精力旺盛的二公子也收敛了不少。即便折腾上大半夜能让沈泽川累得沾枕即眠,萧驰野却也总是心疼他睡得少,因此当沈泽川像现在这般极易转醒时候他便格外耐心。那声音又沉又柔,哄得沈泽川的声音愈来愈低,原本该安睡的人却将萧驰野的手当作了什么不肯舍弃的宝贝,下意识地屈指将其抓牢。 

萧驰野垂眼盯着交握的手指怔愣片刻,抿紧的唇线向上勾出一抹愉悦弧度,他任由沈泽川这么抓着,将外袍下摆一掀便坐在了氍毹上头。二公子借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光亮将心上人的五官在心头反复描摹,沈泽川眼尾情热的潮红还未散尽,像极了那年沈府门外扑簌而落的绛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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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卫老来得子一事在中博六州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传到阒都天子耳中,天子一听沈卫终于添了个儿子高兴坏了,当即赐了一块上好的古玉给沈小公子。要说这沈卫得子这事为何传得这样开,便要从小公子上头的七个姐姐说起。沈卫原先以为生个一两个闺女也不大要紧,下一个就该是大胖小子了吧?结果一连生了七个全是五斤多的大闺女。 

沈府家大业大,倒也不至于养不起这么些个姑娘,只是这偌大家业要传给何人便成了个大问题。沈卫愁得头发都掉得比往常多,送子观音也拜了又拜,时间一长全端州百姓便也跟着盼这迟迟未出生的小公子,盼到第八个终于盼来了。 

沈府门前宾客迎来送往络绎不绝,萧驰野被长兄牵着一同跟在离北王妃后头,离北世子的性格打小就沉稳,出门前得了教诲知道此等场合容不得儿戏,遂规规矩矩地牵着幼弟同长辈客套。离北放养的小狼崽子哪里坐得住,萧既明不过是从长辈手里接了块糕,边上向来把叮嘱当耳旁风的萧驰野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萧既明不敢放这小狼崽一个人乱窜,他正要出去寻人,刚走出去几步就见得萧驰野牵着那沈卫的独子踏进院落。萧家同沈家也算得上交好,毕竟每年阒都拨给离北的粮草都要自中博过上一遭,敦州沈氏更是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环,因此两家便也结了点缘。只是萧驰野此前从未到过中博,离北世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么点时间他的弟弟是如何同沈家这金贵的小公子结识的。 

萧驰野才不管此刻兄长思绪如何翻涌,他牵着沈泽川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两个半大小孩一下钻进人群中也毫不费力,离北王妃正在同几家女眷闲聊,萧驰野一下把沈泽川拽到她跟前,少年郎看向母亲的眼神澄澈得很。

“娘,我能不能讨她做童养媳啊?” 

不光是离北王妃,周遭的女眷也都被他这话震住,半晌才有人笑出声来,好心提醒他“萧二公子,这是沈府的小公子,怕是不能做你的童养媳。” 

沈泽川没想到他将自己一路拽过来是拿他当了姑娘,一时间又羞又恼,粉白面皮上浮起一层浅薄的红晕,他猛地甩开萧驰野同他牵着的手,一转身跑了。萧驰野倒是脸皮厚,也不在意闹了场笑话,他想着这人就算是男孩也实在是好看得紧,遂同离北王妃打了声招呼便追着沈泽川跑的方向去了。 

少年之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奇怪,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萧驰野一把拽住前面走得急匆匆的沈泽川,他老老实实地认错,说是沈泽川生得太好看他才认错的。沈泽川打小便被夸得天花乱坠,因此也不吃这一套,只是抱着手臂冷冷地看他,萧驰野顶着那目光将脚边的碎石子踹开又踩回来,想了好半天才开口。 

“贵府上有马场吗,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离北新的一批马崽都拿去补了先前战死的那批马,因此也没能够成功给沈府的小公子匀出来一匹小马供他骑,沈泽川学骑马一事便搁置下来了。这会儿府上的下人都在前院忙活,沈泽川带着萧驰野穿过整座院落来到后边空无一人的马场,马厩里头拴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被萧驰野一眼相中——那是离北送来的好马。 

萧驰野抬手抚摸马首一侧亲昵地以脸颊蹭了蹭,那马也出乎沈泽川意料地温和,待到萧驰野解了绳套,它也只是站在原地打响鼻。成年公马对于沈泽川而言实在有些高大,萧驰野却因为长身体的时候一直比同龄人抽条得快,一顿下来能比兄长多吃两碗饭,这会儿身高已经快赶上普通成年男子了,因此对于驾驭这样一匹马便没有任何压力。 

萧驰野一脚踏稳马镫翻身上马,冲仍呆立在下头的沈泽川伸出手去,后者的手刚一搭上去便被他直接使力拽上了马。既然是教沈泽川骑马,萧驰野便让他直接踩在自己靴上,握着他的手捏稳了马缰。 

说到底萧驰野也没教过人骑马,他老子萧方旭也没像权贵的马场里头那般教过他骑马,只是同他讲马是有灵性的,你要驯服它而不是强迫它。 

于是萧驰野在马驹里头挑了匹中意的自己驯,他与马驹同吃同睡,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少年固执地翻身上马任由烈性未除的马驹扬蹄高嘶,将他摔下去一次又一次,伤得最重的一回差点连脖子也摔断,将离北王妃吓得不轻。萧驰野性子也倔,说什么也不肯换一匹驯,也不肯要驯好了的马。直到他同马驹一并被困在初秋的暴雨里相互依靠着取暖,分明有一处石窟可以供他钻进去,马驹却比石窟要高上不少,他便执拗地同马驹一起躲在树下避雨,将一人一马淋了个通透。 

翌日他骑着浪淘雪襟回家,萧方旭问他是怎样驯服这匹马的,他说他驯服它是因为若是征战沙场它必须做服从命令的战马,而在不用上战场的日子里他想同它做朋友。 

马场自然比不上鸿雁山的草原辽阔,不过用来跑马图乐倒也绰绰有余。萧驰野收腿夹紧马腹,手中缰绳一抖,马儿便撒了欢地在草场上跑起来。洛山圈养的鹰隼在天幕中振翅清啸,春日凉风拂过脸颊,少年温热的身躯贴在一起传递有力的心跳。他带着沈泽川骑了一圈又一圈,萧驰野在风里问他:

“沈泽川——你喜欢跑马吗——?” 

“你说什么——?" 

旷野上风大得很,沈泽川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半偏回过头去同萧驰野吼,猝不及防下吃了满嘴的风。这是沈泽川第一次跑马,像是浑身的血都被煮沸,心脏跳动急促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他的掌心被缰绳磨得通红,大腿内侧的皮肉也泛着刺痛,但他依旧沉溺在这样的放纵当中,他索性靠在萧驰野怀里闭上了眼专心去听风的声音。 

一场跑马酣畅淋漓,萧驰野翻身下马后展开双臂让沈泽川跳下来,沈泽川却起了兴致,非要自己试一试跑马。萧驰野胆子大心也大,这么一听连半分担心都没有,他想着这小公子看着就聪明得紧,学东西应该也很快才是,于是他靠在围栏上头看沈泽川策马。 

而沈小公子实则没那本领无师自通,在马急速奔驰时拽错了缰绳,马儿兀地高高抬起前蹄嘶鸣,将马背上没抓稳的沈泽川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那头叼着狗尾巴草的萧驰野才想起来这是个金贵得不行的小公子,简直拿出了逃命的速度跑到沈泽川身边把人扶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让他差点魂飞天外。沈泽川被这一下摔得疼狠了,他没有任何哭泣的打算,毕竟是他自己没抓稳摔下来的,但生理上的疼痛让眼泪不住地溢出眼眶,小孩总归是要脆弱些的,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这会儿沈泽川满身的泥土,脸上也被蹭脏,混着滚落的泪水让他彻底成了只脏兮兮的花猫。 

萧驰野手足无措地替他抹眼泪,他家里没有弟妹,对哄小孩一事简直是一窍不通,他突然想起来临走前师父叮嘱他千万不要欺负纪纲前辈的小徒弟,纪前辈护短得紧,要是自己被打死了还要劳烦他老人家前来收尸。 

萧驰野简直没了办法,他不知道男孩的眼泪也能有这么多,他给沈泽川折草蚱蜢,沈泽川还是哭;他给沈泽川扮鬼脸,沈泽川也还是哭。他心一横把脖颈上的绳子拽下来递给沈泽川,那是一枚贴身的骨哨,做工有些粗糙。沈泽川还在打哭嗝,他泪眼朦胧地看着萧驰野,萧驰野抿了抿唇,眼神不由自主暗了几分。 

“我从前养过一只猎犬,后来它为了保护我被人捅死了,我就抽了它的小半截骨头自己打的,戴着就觉得它还在陪着我。声音不是很好听,但也没有别的哨子能是这个声音了,所以往后你若是吹这枚骨哨,我就知道是你在唤我。” 

沈泽川捏着那枚骨哨逐渐止住了哭,他抹了抹眼泪低头看掌心里安静躺着的骨哨,骨头表面已经包了浆,显然是养得极好。大概对于大部分哭闹的孩童而言,玩具都是一个很好的安抚方式,但显然沈泽川已经不是孩童了,但他依旧被萧驰野简单直白的讨好给哄好了。 

萧驰野替他拍掉身上的泥土,再用自己的袖子将他的脸擦干净,看着他的眼神同初见时一般无二。他那时还不甚明白萧驰野这种对于自己所属物的占有欲,只不过是认为自己拥有了一个真正可以交心的玩伴。但狼崽终究要返回狼群,因此他在拿到骨哨的第二天便同离北的狼崽作了永久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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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彻底亮堂,日光铺在沈泽川的眼皮上往正消散的梦境里镀了层暖意。他刚迷糊着睁开眼便撞上萧驰野的目光,若是旁人一觉醒来骤然看到萧驰野那充满侵略意味的眼神指不定直接给吓清醒了,他却早就溺死在狼王的眼睛里,唬也唬不住。沈泽川迟钝地觉察到手中攥着什么温热的事物,他垂下眼瞧见榻旁交握的手和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的萧驰野。还没待他开口,便瞧着萧驰野垂首亲吻他的手背,而后听见萧驰野问他。 

“兰舟,那天为什么你会在门口等我?” 

沈泽川还没完全清醒,空闲的手把锦被往上拉去盖住大半个脑袋,露出的一双含情眼也挣扎着同困倦抗争,俨然一副没睡醒不想说话的模样。萧驰野却不肯教他再睡,掀开锦被整个人压了上去,他吻着那片属于他的月光,拢齿叼着那块白玉打的圆润耳垂厮磨,低哑声音被温热吐息带着尽数喷洒在耳廓上头。 

沈泽川经不住他闹腾,他伸手环住萧驰野宽厚脊背安抚身上的狼王,被萧驰野这么一闹他倒是终于醒透了。他想起方才的梦,就着萧驰野的话头便将来龙去脉理了一遭,他在萧驰野为他圈出的领地里翻了个身,沈泽川仰起脸去亲吻他的魂牵梦萦。 

“那天父亲要我随他去见客人,我听他们说离北萧家的人都长得凶悍无比,能徒手撕开边沙蛮子。师父同左千秋前辈要好,但他不肯亲自来,只是同我讲若是见到了左前辈便替他问声好。” 

“他还讲离北的萧二公子是左前辈的徒弟,同我学的本源是一派。我想见一见你是不是像大家说的那般凶悍,也想同你比划比划。” 

“我见过离北王妃,所以记得她的模样。那天想着在门口见你一面免得进去了又错过,你都进去了还在回头看我,我当你是想同我讲点什么,又怕你寻不着我,就在门口等了。” 

“若是我没来呢?” 

萧驰野的声音又哑上几分,他望着沈泽川眼里那汪清泉,想把这个人揉碎在怀里。沈泽川被罩在阴影里头,眼睫一垂便教人瞧不清神色,他也不肯去做这个假设,只是醉倒在狼王的怀里笑。 

“可你就是来了。” 

沈府门外长着棵枝繁叶茂的绛桃,谷雨时节桃花开得正旺,彼时萧驰野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垂着脑袋踢石子。这会儿骤然刮起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满树桃花被吹得摇曳,绛红的花瓣扑簌簌地坠向人间,萧驰野一抬头便瞧见桃树后头站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正盯着他看。 

他不记得那天穿去的外袍样式,不记得打过招呼的长辈名字,也不记得门外的石头被他踹了多远。他只记得漫天绛红的桃花瓣送了个漂亮小孩到他跟前,他从没见过生得那样精致的一张脸。当时萧驰野想着:这小妹妹长得可真好看,我长大了可不可以娶她。而那个“小妹妹”兀地冲他笑了下,他便高兴地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趁着兄长同长辈寒暄的空隙里跑了出来。 

萧驰野捏着那块柔软的后颈,将头埋在沈泽川的肩窝里,仿佛被梦境魇住的是他一般。他偏过头虔诚地亲吻他供奉在心上的珍宝,开口时声音轻得很。 

“幸好你等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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